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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 教堂(1 / 2)

这是温特斯回到狼镇第四天的清晨,也是一个周日的清晨。

温特斯惬意在镇上散步,不时从焦土里捡出一两枚钉子。

正要去望弥撒的人们看到驻镇官,离得很远就挥手问好,温特斯也同乡亲们打招呼。

早年间并村设镇时,狼镇镇中心除了镇公所只有教堂——准确说是先有教堂,才有镇中心。

狼镇人民绝大多数以种地为生,仅有的一点手工业分散在各村。

吉拉德使出浑身解数才使狼镇成长为温特斯初来时见到的模样。

例如铁匠作坊——吉拉德几次灌到米沙不省人事,才成功说服老兄弟把作坊从杜萨村搬到镇中心来。

命运弄人,狼镇人筚路蓝缕三十年,一轮兵灾,毁得干干净净。

好在温特斯回到这里,亲手将她重建。

接下来,又一轮兵灾,温特斯的辛苦也被付之一炬……

不过谚语说得好:[别往井里吐痰,终有一日你将饮到井里的水]。

目前“二毁狼镇”的主要责任人都在劳役营编筐赎罪,而这座温特斯深爱的小镇已经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。

冷冰的锻炉窜起火苗,叮叮当当的脆响又从铁匠铺传出。关键部件和图纸还在,所以锯木坊很快复产。

监狱在军营的废墟上拔地而起——费大力气夯实的平地没道理弃用。

萨木金学习着他的百夫长做事,他做得很好

就是卡曼神父可能有点不开心,因为他的教堂刚刚重建,就又被一把火烧得精光。

按理说,烧了也没什么,再造就好。狼镇有工具、有人手、有木材,烧掉正好造个更漂亮的。

问题在于卡曼是经过正式祝圣的旧教神职人员,而萨木金……萨木金是新教徒。

因此萨木金能够以客观冷静的态度评估狼镇教堂的重要性——毫无疑问排在重建清单的最后一位,不时还要被插队。

萨木金给卡曼神父盖了间四面没墙的棚子,算是暂时提供给旧教徒们一处礼拜的地方。

卡曼没有来找温特斯讨说法,温特斯也没向卡曼致歉或解释。

回到狼镇的第一天,温特斯便派人护送窑匠肖恩兄弟去热沃丹。剩下几日,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米切尔庄园盘桓。

卡曼对温特斯爱答不理,米切尔夫人倒是很高兴温特斯能回来。

温特斯陪米切尔夫人聊天,主要讲皮埃尔和斯佳丽的事情:皮埃尔在荒原上的经历?斯佳丽最近又在忙什么?

不时也聊一些联省和维内塔的近况,以及塔尼利亚群岛上的趣闻妙事、风土人情。

温特斯与卡曼最初相识的时候,卡曼的嘴角常年挂着温和的微笑,而温特斯总是不耐烦的模样,懒得理睬前者。

如今两人的相处模式完全颠倒过来:卡曼每次见到温特斯都异常焦虑,以至于显得暴躁;温特斯却笑眯眯地主动向神父问好。

但“跟我去热沃丹”这话,温特斯一次也没提过。

教堂旧址传来钟声,这是仪式即将开始的通告。

温特斯听到钟声便走回劳役营,萨木金等在门口。

“俘虏集结完毕没有?”温特斯笑着问。

“都准备好了。”萨木金敬礼。

“不错。”温特斯把手里的钉子交给萨木金:“这都还能用,怎么不回收?”

萨木金哭笑不得,敢情血狼土里刨食一样在地里翻找半天,原来是在捡破烂。

萨木金强忍笑意,严肃回答:“是,我这就安排人捡。”

“算了。”温特斯叹息一声:“我找了一早上,应该被我找光了。”

另一边,卡曼神父见信众已经差不多到齐,便开始主持进台礼。

卡曼内穿长白衣,外披深绿色的天鹅绒绣花祭披,圣带绕过颈后垂在胸前,看起来倒是神圣庄严。

他划礼,刚要开口,看到温特斯高高兴兴走进“教棚”。

卡曼深深呼吸,继续主持进台礼。

下一刻,他还没出口的话语被“右!左!右……”的号子声呛回喉咙。

俘虏们站成纵队从劳役营里开出来,一排接一排,就像一条长蛇朝着教堂新址爬过来。他们一直走到木棚外,在守卫们的口令引导下依次席地落座。

狼镇的旧教徒们不明所以,甚至有些惊慌失措,纷纷四下张望。

任凭卡曼修养再好也忍不下去了。

他怒气冲冲走到温特斯面前,咬牙切齿问:“你到底要干什么?”

温特斯就坐在这间简陋教棚的第一排,见卡曼气急败坏地走过来,心想:“你跟我开口说话,那可就是我赢了。”

对于卡曼的问题,温特斯堂堂正正回答:“望弥撒。”

“你是魔法师,你望个屁!”卡曼的脸都涨红了。

“小点声。”温特斯责备道:“信众听到你骂人多不好。”

“温特斯·蒙塔涅!你以为你是魔法师,我就对付不了你!是不是?”卡曼紧咬牙关,脸颊都在抽搐:“你以为你可以一次次挑战我的忍耐极限,是不是?

“不是因为我是施法者。”温特斯伸手揽住卡曼肩膀:“而是因为我们是朋友,你才对付不了我。”

卡曼狠狠打掉温特斯的胳膊:“我才不是你的朋友!”

“可我是你的朋友呀!”温特斯努力拿出最真诚的笑容。

“你到底要干什么?!”卡曼几近抓狂。

“你真想知道?”

“说!”

“我要赦免劳役营的大部分俘虏。”温特斯正色回答:“宣布赦免令之前,我想要让他们听一次弥撒,给他们一点宗教的劝诫,免得他们日后再干坏事。”

“就这些?”卡曼像被浇了一桶冷水。

“就这些。”

“真就这些?”

“真就这些。”温特斯据实相告:“带俘虏来,绝对没有第二个目的。”

卡曼冷笑转身,半信半疑回到祭坛。

主持过前面的仪式,终于到讲道环节的时候。卡曼叹了口气,放下提前准备的讲稿,开始向信众讲述“圣玛窦蒙召”。

“[我来本不是召义人,乃是召罪人悔改]……”顺应今日的突发情况,卡曼布着关于新生、悔改和得救的道理。

他所穿的绿色祭披恰好也有“希望和新生”的含义。

温特斯仔细地倾听着、观察着。但他不是在听内容,而是在听声音;他不是在观察圣坛,而是在观察卡曼的神态。

四面无墙的棚子拢音效果很差,俘虏们又是在棚子外面就坐,一直坐到几十米外。

卡曼必须要以很大的声音布道,才能让后排的信徒听清楚。

卡曼布道的声音也确实宏亮清脆、神圣庄严,即便坐在最末尾的俘虏也在认真聆听。

但是作为资深演讲者,温特斯肯定这种程度的声音绝不是凭人力能轻轻松松发出来的,至少也得涨红脸、哑着嗓子,声嘶力竭地喊才行。

由此,温特斯判断卡曼一定是在使用类似[扩音术]的神术布道;或者反过来说,神术同样能够实现[扩音术]的效果。

温特斯甚至想当场用纸笔记下来这一发现,他使出很大的劲才克制住右手伸向笔记本的冲动。

就这样,仪式顺利地进行。

领圣体的时候,温特斯也微笑着走到祭台前,没有像过去那样存心回避。

温特斯现在想得透彻——没有必要故意拿出无神者的姿态,那样反而是落了下成;该吃吃该喝喝,他就当白吃小饼干来着。

倒是卡曼,见到温特斯过来领圣餐,他特意拿出一块没经过祝圣的饼干给温特斯,也不给温特斯喝“圣血”。随便把温特斯打发走了,令温特斯颇感不公。

仪式结束后,温特斯让俘虏们在空地上列队集合,狼镇的教徒们在不远处围观。

帕拉图有以战俘为奴的传统——奴隶制其实不配被称为传统,史书上记载的上古国家个个都蓄奴。只不过当其他人一点点抛弃奴隶制的时候,帕拉图人将它延续了下来。

从实用角度出发,帕拉图人抓赫德人为奴尚可理解。他们要削弱赫德诸部,又不能“迁蛮内附”,那么光杀男人就意义不大,女人和小孩才是关键。

但是帕拉图人对帕拉图人下手同样不留情。过去帕拉图贵族打私战,没钱赎身的战俘要么当农奴、要么被卖到海外去。在毛纺织业兴盛以前,奴隶才是帕拉图的主要出口商品。

所以温特斯的俘虏虽然不情不愿,但他们某种程度上接受了被强迫劳动的处境——毕竟没被卖到海外去,还不算太惨。

见即将蒙赦的俘虏都到齐,温特斯站到马车搭成的讲台上,高声质问他们:“你们是否认得我。”

他的目光扫过人群,俘虏们纷纷低下头,无人敢对视,也无人敢回答。

谁能不认识血狼?就是血狼把他们抓到这里来的。

“那知道我为什么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你们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