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23[三合一](1 / 2)

陈皎当场没绷住,手里那把折扇吓得直接掉到地上。她就算脸皮再厚,那也顶不住在当事人面前啊!

谢仙卿扫了她一眼,先是叹了声气,眼眸含笑:“别戏弄他们。”

一群肱骨之臣,平时自持身份清高,一大把年纪了却遇上陈皎这个克星,屡屡受挫真真是不容易。

陈皎见太子没有生气,凑过来嘀咕道:“他们先背后议论我,我才说的。”何况她哪里叫戏弄,明明是解决问题才对。

谢仙卿也不可能责怪她,他笑道:“我知道,你做得很好。”

事实上早在陈皎还没到之前,他便已经到了。

臣子间争权夺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有人就会有利益,有人就会有分歧。

朝中上上下下数百人,每个人擅长的事情不同,代表的利益也不同,世家和寒门、外戚和朝臣,几乎每天都在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吵架。

无论是皇帝还是储君,手下都有太多太多人了,你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大公无私正义凛然一心为君,不可能的。

谢仙卿自己都做不到没有私心,又如何要求臣子?

所以只要不危及他的利益,谢仙卿都不会插手下属间的纠葛,这是他做储君学的第一课。

只不过事情涉及陈皎,难免会有几分不同。他正想要不要亲自出去打断谈话,却没料到陈皎来了,然后事情冲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去了。

众人情绪爆发是因为府上内侍轻怠,他已经处置了下人,过段时日众人心气便会散去。陈皎要真闹大了惹了众怒,将来吃亏的还是她。

谢仙卿担忧陈皎处理不好,没想到对方插科打诨将事情圆了过去,这样的结果比他想象中要好太多。

不过似乎也不意外,毕竟从他见到陈皎之后,对方便从未让他失望过。

想到这,谢仙卿勾了勾唇。

陈皎见他笑了,胆子也渐渐变大。她悄悄凑过来,故意说:“殿下,我这也算是为我们太子党内部稳定做出贡献吧?”

谢仙卿便笑了:“你想要什么?”

陈皎眨眼,震惊道:“殿下您怎么能这么想我?!我对殿下情真意切,为您付出是心甘情愿,哪里会要赏呢!”

“不过呢。”她话风一转,小声道,“如果英明神武大方俊逸的太子殿下非要奖励我,也不是不可以……”

她话还没说完,谢仙卿不理她,回首对身后的张公公道:“宫中今日取回的荔枝,你取一筐给陈世子,否则我怕我耳朵都要被她念出茧了。”

陈皎心花怒放,面上却还装模作样,语气惊讶道:“殿下怎么知道我喜欢荔枝,你分我一丢丢就可以了……”

夏天来临,陈皎馋荔枝很久了。

比起现代随处可得的荔枝,古代因为技术苛刻,荔枝种植量很少。

在这个没有物流没有飞机,没有冷链的时代,要想在炎热的夏季将荔枝在冰融腐败之前送到长安,很不是一件易事。

进贡的荔枝都送进了宫,由皇帝分发赐给后宫妃嫔朝臣。

永安侯为陛下分忧,老侯爵曾经守卫国土,两人加起来也能分到几颗。

别小瞧这两颗,这可是天子的关爱和信任啊!很多人拿回家都舍不得吃,而是放供案上供起来!

往年永安侯拿回来那两颗,都被陈皎和怡和郡主老夫人三人分着吃了,但还是不够解馋。

所以当陈皎无意间从张公公口中得知太子对下属极好,每年都会将自己分例中的荔枝分给群臣时,她便下定决心干件大事!

她要一鸣惊人,凭自己的本事,从太子这骗点荔枝回家。

陈皎最近都在谋划这件事,在太子府都不敢偷懒睡觉,每天跟太子闲聊都会说些“好想吃荔枝啊”、“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吃上”,这种废话暗示。

谢仙卿也是对她无奈了,送荔枝的人刚进京,他便派人入宫取了两筐。

此刻见她又开始念叨,便直接让张公公把东西给她。他怕不给她,明日她来太子府哭。

想了想陈皎为了点吃食哭的样子,谢仙卿又觉得有些好笑。

他睨了眼陈皎,似笑非笑:“这下满意了吧?”

太子府从宫中取了两筐荔枝,他留了一筐给其他大臣分,其余全给陈世子了,自己一颗没留。

陈皎哪里敢说不满意,她立刻道:“殿下一片心意,臣当然满意了!”

她单手握拳,将一个为领导效忠的臣子演绎得淋漓尽致,深情道:“其实这么好的东西,应当要太子享用才是!虽然臣从没吃过,但我不吃没关系,殿下不能不吃!”

谢仙卿:……

即使他对陈皎怀揣着一百度的滤镜,此刻也彻底服气了。

他无奈一笑:“别演了。”

陈皎立刻收敛表情,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,开开心心地说:“谢殿下赏啦。”

陈皎回了侯府,当天晚上便悠悠地躺在椅子上,和全家人一起剥着自己凭本事骗回来的荔枝。

本她以为自己顶多只能骗一篮子,没想到有一筐!果然,她很有做奸臣的前途呢!

怡和郡主很得意,夸赞道:“皎儿在殿人。”

永安侯正在剥荔枝,闻言想,能在太子殿

不过他心里吐槽,要真说出来今晚他又得睡书房。唉,他继续老老实实剥荔枝了。

怡和郡主瞧见了,皱起眉:“别吃了,整天只知道吃,给皎儿留着。她爱吃这东西。”

永安侯没说话,把手里剥的那颗剥好了,递给她。

怡和郡主接过来,先是露出笑,很快又惆怅道:“别给我了,先皇还在时,母亲每次都能分许多,府上这东西都吃不完。”

怡和郡主这话当然是吹牛了,大长公主是先皇收养的女儿,当初虽然过得好,但也不至于御供吃到腻的程度。

不过有句话她说得倒是没错,一朝天子一朝臣,先皇过逝大长公主过得也不如从前,她也使不上什么力。

怡和郡主时常忍不住想,若是她先皇还在,她央母亲去求一求,自己女儿说不定也能得个郡主的称号,现在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辛苦。

不过她也只能想想,她出生不久那位外祖父便去世了,她连对方相貌都记不太清了。

……

荔枝不过是生活中一件小小的插曲。天气闷热朝臣心情也随之浮躁,户部改革一事后,几位皇子间的斗争逐渐激烈。

数天后,朝堂上发生的一件事猝不及防占据长安城中所有人的心思。

今日早朝,因工部周侍郎治理黄河一事,圣上在朝堂大发雷霆,公然训斥太子,斥责其以下犯上,罔顾人伦,不忠不臣。

这些用词一个比一个尖锐,一个比一个刻薄,据说上朝的大臣们当场脸色大变,齐齐跪了大半,大呼圣上息怒。这其中便有永安侯。

太子垂头跪地叩罪,皇帝余怒未消,登时宣布罢朝,严词命令太子在家中反省数日,期间不必上朝。

根据永安侯带回来的消息,原话应当是:“你在家中好好反省,反省好了,再来朝堂当你的太子吧!”

圣上这句话严苛程度令人心惊,简直是公然向朝堂众人表明自己已有废太子之心。

就连陈皎听后,也不由胆寒。

永安侯府上上下下安静极了。不止他们府邸,京城大半臣子今日恐怕都无安宁。

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,太子身为储君,他的颜面几乎被扫到了地上。

陈皎忽然问道:“工部周侍郎治水不好吗?”

周侍郎治水一事,太子门下早就有过探讨,陈皎也因此苦读数天治水相关书籍。她虽不精通此事,可那日听太子和周侍郎两人的谈话,也觉得对方处理黄河水患方法极好。

如今圣上勃然大怒,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?

永安侯闭口不言,良久叹息一声:“周侍郎治水很好。若是让他筑成水门,黄河两岸百姓不必再受困水患。”

陈皎不解:“那太子为什么会被训斥?”

永安侯道:“黄河水患已久,周侍郎想在今年汛期前改道,向户部索要十万劳力,户部借口不够只送去了五万人。周侍郎到任后在黄河周围征召百姓,凑齐五万人自愿修堤……此事传到圣上口中,便有了今日之事。”

陈皎皱眉:“这样不好吗?”

户部人力不够,黄河周围百姓苦水患已久,早日解决他们便早得安宁。在她看来,这样再好不过的办法。况且当初周侍郎说过劳力物力足够,一年便可修成水门完成治水。

永安侯叹了声气,说:“这样很好,但对圣上不好。”

皇帝早就对太子忌惮,此前户部也是因他授意故意刁难周侍郎。如今对方私下解决此事,他认为此举是阳奉阴违,于是训斥太子有不臣之心。

周侍郎治水本是大功一件,结果回京后估计还会受罚……臣子好好做事为圣上分忧,却得不到奖赏,这算个什么事。

怡和郡主面色担忧,她当初听闻母亲传回来的消息,猜到圣上对太子不满,却没想到对方发作得这么快。

一时间,她都有些后悔皎儿站队太子了。神仙打架,小鬼遭殃,谁知道皎儿会不会被牵连。

永安侯也忧心忡忡,他今日在朝堂上亲眼所见,惊觉圣上对太子的厌恶程度居然比他想得还要严重,不由惶惶。

老侯爵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,他忽然招手,对陈皎道:“罢朝后圣上要求惩治捉拿周侍郎,太子上言黄河水患一事重大请圣上收回成命,自跪于养心殿外请罪,如今还未离宫。”

陈皎忍不住看了眼天色,从永安侯下朝到现在,已经数个时辰了。太子万金之躯,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。

她心情沉重,问道:“周侍郎会被罢免吗?”

老侯爵摇头:“周侍郎没事,治水要紧,圣上不过是拿他做筏子。太子为保周侍郎,不得不请罪。”

治水本是功劳一件,此事一成太子的声望会更上一层,圣上不愿见到这个结果,便故意找麻烦,强行让这件事变成了太子的“罪过”。

太子如果不请罪,周侍郎便会真的有事,为了保周侍郎安心治水,太子自己一力承担了罪名,

陈皎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后,顿时心情无比沉重。

她从前只知道太子会登上大座,此刻听完对方目前的处境后,才明白自己当初的想法太过简单。

皇帝对太子的不满几乎是明面上了,不顾父子颜面屡次训斥太子,怂恿其他几位皇子瓜分太子掌控的权利。太子的每一步都是逆水行舟,一不小心便会踏进深渊。

这场博弈,并不简单。

老侯爵看向孙女,浑浊的双眼锐利:“你在想什么?”

陈皎抿唇,道:“黄河水患苦百姓已久,圣上不满太子,以私欲为难周侍郎,苦的却是百姓。”

老侯爵眼中浮现满意,他松了一口气,语气也不再似方才沉重,欣慰道:“你能看透此事,其他臣子文人也会明白。”

太子没有任何问题,他唯一的问题便是他太优秀了。他成长得太快,甚至让自己的父亲感到担忧和恐惧。老侯爵知道这件事,其他大臣也知道这件事,就连被认为是纨绔的陈皎也明白。否则今日朝堂圣上公然训斥太子,不会有大半臣子下跪劝诫。

百姓不懂官场勾斗,他们只知周侍郎治理水患,太子的名声会更上一层楼。

太子有臣子支持,有民间声望,皇帝要废太子,不是一件易事。

老侯爵身边的老仆走至门前暗示,老侯爵看向窗外天色,道:“太子已出宫归府,你现在便去太子府……”

永安侯登时起身,语气担忧:“父亲此事是否不妥?圣上勒令太子在家反省,据我所知右相府闭门不出,皎儿此刻上门,岂不是惹了圣上的眼?”

圣上愤怒的时刻,去看望太子便相当于把自己立在了圣上眼下,别看太子母族的右相府都静悄悄的不去撞枪口吗。

怡和郡主出身长公主府,深知圣心难测。她吓得紧紧拉住女儿,难得违背公爹,说:“是啊爹。今日天色已晚,不若让皎儿明日再去?”

先看看情况,等右相府和其他太子党羽动作再做决定。

老侯爵没有说话,倒是陈皎反手握住母亲,对永安侯夫妇冷静道:“爹娘不必担忧,祖父说得对。”

便是老侯爵没有提出,她也会亲自走这一趟。既然选择支持太子,便没有回头和后悔一说。

要想谋富贵,便必须有取舍,真心才能换真心。何况太子为人清风朗月,这件事陈皎对他无比敬佩,对比圣上,两人品德高下立断。